【台风】爱情教育（二十六）
（一） （二） （三） （四） （五） （六） （七） （八） （九） （十） （十一） （十二） （十三） （十四） （十五） （十六） （十七） （十八） （十九） （二十） （二十一） （二十二） （二十三） （二十四） （二十五）
※※※※※
王天风一进门就看见了明台，确切的说，是他的头顶。
已经过了晚上八点，明台仍然不知疲倦的埋头在文件堆里，发现了他的到来也只是「哦」了一声，声音又闷又短促，听起来不像平日爱撒娇的他。
王天风本想在小沙发上放下包，那是平日用来放松的位置，这时却被一个填充玩具给占据了。他愣了一会，不由得会心一笑，弥漫心头的怪异与不安感感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明台还是明台，一点也没变。
他在明台面前坐下，不顾无声的拒绝，往对方口中塞进了一块蓝梅派。
明台本想抱怨什么，但最后只是放弃一般咀嚼着酸甜的馅料，一双灵动的眼睛不时瞧瞧王天风，又在被发现的剎那低下头，认真的想把那份并不重要的文件盯穿。
「还好吗？」王天风这么问，语气却是笃定的。明台不知道王天风想知道什么，他肯定一进门就弄清楚一切了，那为什么还要求他回答呢？
明台沉默了，他突然有点气恼，为什么他的老师总是如此？明明平日有话直说，谁也不怕得罪，可一谈起恋爱就不分由说的温柔起来，他情愿王天风指责他，做所有医生都不会做的事情，骂他坏孩子，给他不遵守约定的惩罚，而不是带着需要排队好几小时的甜点来慰劳他。
「明台，我只是想确定你的状况──」
「就像你看到的。」明台把自己胡乱包扎的双手摊在桌上，心跳飞快。
王天风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他抬起手的瞬间明台以为自己要被教训了，然而最后他只是用拇指抹掉了明台嘴角的派，捏着那一小块紫色馅料舔了一口，轻轻说了句：「沾到了。」
尽管感到愧疚，但是当王天风回到家里，他还是感到没来由的安心。
王天风脱下外套，车上的空调温度并不高，但他的额角和脖子此时都渗着薄汗。他先回房里一趟才绕回客厅。王天风环顾着陌生又孰悉的环境，严格来说他和明台在美国一起生活的时间相当短，但是又长得好像过了一个世纪，医药箱的位置他已经记熟了，沉甸甸的药品掂在掌心，让他不可思议的冷静下来，他看见他们同居时一起买的小鱼又长大了些，朋友赠送的古钟也还在滴答，他觉得自己又有了勇气去面对明台狰狞的、可怜的伤痕。
面对像忏罪者一样的年轻人，王天风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柔和些：「把手摊开。」
明台乖乖听话了，他红着眼睛，动作缓慢得像是一头负伤的小兽，既害怕又毫无安全感，只想蜷缩起身子自我防卫。
「疼吗？」王天风轻轻替他拆下绷带，心想应该是疼的，但明台什么甚至没发出一个音节，所以他又说了一次：「会疼就要说出来，我不会怪你的。」
「不疼。」明台摇摇头，在王天风故意稍稍用力的时候发出了「唔」的闷哼。
「有乖乖去看医生么？」王天风头也没抬，就像一次寻常的问诊，他的动作熟练无比，明明几个星期前还笨拙的和绷带缠斗。
「有。」明台的声音哑哑的，罪恶感侵袭着他，此时挤出一个字对他而言难如登天。
「很好。」王天风轻轻托起明台的手掌仔细端详，确认伤口被完美的包覆起来。
王天风起身时明台松了口气，他从来没有这么想逃离王天风身边。
「过来。」没想到王天风很快地向他招招手，表情如常，语气自然：「我来帮你洗澡。」
明台的伤口不能碰水。
有几处咬得太深，加上没有好好上药，有感染的风险。
尽管道理他都清楚，明台还是挣扎了一会，最后王天风答应只替他洗头。
明台坐在浴缸里，驼着背，低下头。王天风的手指穿过发丝，夹带着香气拂过头顶，整个过程中他什么也没说，只有用掌心摀住明台眼睛时叮咛道：「闭上眼」。
明台一听，眼泪就不听话的落了下来。
短短的冲水过程足够让啜泣变成了抽泣，明台不由自主的将脑袋埋进膝盖，希望把一切的狼狈都藏进水里。
「明台……」
今天王天风第一次喊了他的名字，用一种哄孩子般的温柔嗓音。
「老师，我是个不正常的人……」
「明台。」
不顾明台湿淋淋的身躯与仍然沾着些许泡沫的发梢，王天风从身后慢慢的抱住了他。
明台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时他把王天风死死困在怀里，以一种别扭的姿势，王天风的睡衣敞开着，胸口布满深深浅浅的牙印和吻痕。
王天风的呼吸短促，眉头微皱，似乎睡得并不安稳。
明台又想逃跑了。但他还是尝试像个「正常人」一样的起床，好为他的伴侣做些早餐乞求原谅，这才是一个「正常」的早晨。
可明台一动，王天风就醒了，他呼出一口长长的气，若无其事的说：「早安」，绯红的眼角甚至带着柔和的笑意。
「老师，我…很抱歉……」
明台的眼睛又红了，看起来又像要哭，这让王天风无法忍受，明明是个可爱的孩子，自己怎么老是惹哭他呢？
「为了什么？」
「为了…呃…昨晚，还有手指的伤，还有很多很多……」明台看着王天风平静的面庞，觉得自己的内心正在瓦解崩坏。
他不能永远这样，遇到挫折就缩回老师的怀里。他需要长大。
「我这次不够努力，但是下次我一定会好的，所以请你继续你的学术事业，我保证──」
「明台。」他倾身过来，轻易的堵住了青年的千言万语，「我爱你。」
「我这次去英国想清楚了很多事，热爱炸鱼薯条的朋友打醒了我。」
「以前我总以为，必须为了对方奉献一切才是完整的爱，但是你说过，要我过得好了，你才能好。」
「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放弃事业，所以请相信我，和我一起面对一切困难，好吗？」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