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爱情教育（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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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天风似乎难掩惊讶。这不是他的错，于是明台好心的重述：「我不想和老师复合。」
「别担心，我会和以前一样爱你。」明台面带微笑地陈述他的计划，「契约婚姻这个惨痛的失败案例让我学到，爱是不能被一张合同约束的，所以我决定省去这个部分，没有条约、报酬、责任或是其他烦人的东西绑住我们，社会观感也都不需要考虑，开心了就一起出去玩，不开心了就把对方甩掉，这样不是很好吗？」
王天风的瞳孔盛满了惊慌，他的学生对「爱」的观念，何时变成了这种扭曲的样子？
他发出恶梦一样的喃喃：「明台，你疯了。」
如果这是一个报复，他愿意粉身碎骨的去承受，然而明台认真的神情却打破了这个想法。
「老师，请别误会，我没有亵渎这份感情的意思。」明台的身体微微前倾，表现出他有多么急切的想倾诉一切，「我会一直爱着你，只爱着你一个人，这是我的选择，但是你完全可以和其他人相爱、同居、结婚，到了那时，我会当回一个规矩的学生。」
「明台，你为什么…要做这种傻事？」学生的表情、肢体无一不在诉说着他对这件事的认真态度，王天风为此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晕眩，「这种事…没有人会愿意的……」
明明以爱为基底，却不奢求永远与唯一。
这是无疾而终的爱情啊。
「很简单啊，老师，这是经验学习的结果。」明台将手放在胸口，「只要这样做，我就不会再受伤，也不会有人受伤，多好啊。」
既然爱无可救药。少受些折磨也是好的。
「如果你觉得我疯了，就在这里拒绝我吧。」他撑着桌子站起来，异常光亮的双眸直勾勾的望向他爱的源头，「只要老师拒绝我、把我丢掉，我就永远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他疯了。王天风的理性告诉他，身为老师，身为前夫，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他该痛斥学生一顿，而后拎着他的衣领，像小狗那样将他带回未婚妻的身旁，最后在婚宴上以老师的身分送上祝福。
谁也不明白脑海里奔腾的情感到底是驱散乌云，又或者只是带来更多的阴霾。至少放弃思考的王天风是如此，他沉默地离开了餐桌，在玄关给明台留下了一把钥匙。
王天风在报导上看见明台和程锦云分手的消息时，来不及感到五味杂陈，就接到了明台的简讯：
「我拿到了X电影的首映票，老师要一起去吗？」
轰轰烈烈分手的当事人抱持着这种态度，王天风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于是他采取了暂时性的逃避，埋首于论文写作的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就到了该给年轻人送午饭的时候。
他也不知道这个习惯是怎么开始的，可能是在听见明台几乎餐餐以三明治裹腹时，或是在他看见年轻人凹陷的眼窝与削瘦的面颊起。
只是顺便而已。王天风告诉自己。
手术切除了一小部分的胃部，让他必须更重视饮食，大学教授的弹性工时也让他方便自己做饭。
做一人份和两人份是一样的，只是明台喜欢的东西里有很多不适合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但这并不影响他做饭的兴致，只要在烹调方法与调味方面做出区隔即可，要是真无法配合，顶多多花些时间做两种菜色，对他而言一点也不困难。
起初，明台对他的便当抱持着一种抗拒的态度。可能出自于一年不见的别扭和被抛弃的不满，甚至会在便当盒上贴上纸条写些推辞的客套话，王天风本想停止，但是每次打开干干净净的便当盒时又无法放弃。
就等到他真正甩掉我的那天吧。
不领情也好、令人厌恶也罢，只要明台能在用餐时感到一丁点的放松，那就足够了。
例会一定要在十一点三十分前结束。秘书使眼色暗示着仍然滔滔不绝发言的部长。
比起冷冰冰的社会菁英，沉浸恋爱的上司多了点人味，却比以往多了些偏执。例如在王先生送餐来的时间，他一定要坐在二楼的咖啡厅的靠窗位置，死死盯着黑色轿车停在公司门口，看着衣衫整齐的中年男人走进公司里，把便当盒交给柜台人员。
至于老板为什么既期待得像个五岁孩童，却又不肯承认的别扭，虽然隐约看出和王先生总是拒绝上司的邀约有关，但她无权过问，也不想过问。关于那些出现在八卦杂志上的情感纠葛一向不是她在意的事项，对她而言，只有上司拿到便当时眉开眼笑的神情是真实的。
延迟到将近十二点的会议显然让老板不大高兴。她看着明台不断搓揉的手指想。
果然，明台只是冷冷地向她交代一句：「文件放我桌上。」就匆匆搭着电梯下楼──显然费尽心思弄到首映会门票却让人冷处理的结果让他的不满升到了极点。
不过这样也好。两个人快点把话说开，就不会只有她被闪瞎狗眼了。
明总没有回办公室用餐，想来是两人的复合非常顺利。在餐厅轻松的享用午餐的秘书想，结果却马上接到了明总的电话。
「杨秘书，马上帮我打探老师的下落！」
话筒那端的声音似乎带着哭腔。
上司紧张得像是绑架案，结果只是中途堵车、匆忙出门忘了带手机。
王天风整整慢了一小时抵达，这从未发生在守时的男人身上，但是她不懂明台为何如此慌张。
一个四十岁的大男人还能丢了么？
「老师、老师！」
几乎是在踏出车门的同时，王天风就让明台不明所以的抱住了。
「你为什么这么晚来？我好担心……」
明台的眼眶红了，声音也哽在喉咙，却不顾周遭众人的眼光紧紧地搂着他。力度之大，勒得他肋骨疼，好像要把人揉进骨血里去似的。
王天风尝试推开他无果，只得就着这个姿势解释：「因为新的菜式做得不理想，晚了些出门，就碰上堵车了。」
明台这才稍稍松开了些，只是他仍然拥抱着老师暖烘烘的的身体，恨不得马上蹭上老师的颈脖，但是碍于他人目光，只能可怜兮兮地说：「我真的很担心……」
「对不起。」王天风拿出怀里的饭盒，「只是拖了这么久，饭已经不好吃了。」
「老师做的饭是最好吃的！」明台急忙抢过他的午餐，「我现在就吃，老师要一起吗？」
这是明台第一次邀请他共进午餐。王天风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
「好期待老师给我做了什么好吃的！」明台笑咪咪地打开饭盒。
「明台。」王天风突然叫他。
「怎么了？老师也想吃吗？」明台不明所以的眨眨眼睛。
「你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噢…这个呀……」明台放下筷子，看了与指肉齐平的不整齐指甲和隐约渗血的肉，轻描淡写的说：「最近做木工弄伤的。」
「木工？」王天风扬眉，显然对这个说法抱持怀疑。
「嗯，我还在学习阶段，所以难免会受伤，这是让木屑刺的。」明台忽视了老师眼中的狐疑，微笑着说：「等到我学好了，就给老师做些东西…我想想……做书架好吗？很实用的！」
「嗯。」王天风轻轻应声，而后淡淡地瞧他一眼，说：「以后小心点，别再受伤了。」
今天真是美好的一天。
明台躺在软绵绵的床上，愉快地滚了一圈。
不但吃到了美味的午餐，也让王天风答应了首映会的邀约。
当然，这一切的一切都比不上王天风安然无恙来得重要。
他翻了翻同样受伤的十指后打了通电话给咨商师，取消了今晚的咨商。
这样不行，得好好藏起来才行。
王天风的温柔让他浑身轻飘飘的，把早些时候的慌乱无措忘得一乾二净。
一个月。
明台在手机行事历上作了记号，是他给自己订的期限。
如果他坚持给我作一个月的便当，我就原谅他。
我就再勇敢一次，勇敢的爱他。
他摊开手指，在灯光下瞇起眼，把不起眼伤口带来的可能性狠狠甩到脑后。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