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爱情教育（十）
（一） （二） （三） （四） （五） （六） （七） （八） （九）
※※※※※
一天不到的时间明台就开始后悔了。
王天风确实有办法让他在一天内读上比一个月的总量还要多的书。明明给他拉了椅子，却偏偏要站在明台后头，凭着老师的权威仗势欺人。
更别提家教老师手上的塑料尺和小少爷红肿掌心的正相关了。
这是封建！是暴力！他在心里叫骂。同时恶狠狠回头看对方在不在，打算趁对方松懈时多骂上几句。
可是王天风从来没有在上课时离开过他，一次也没有。他刻板严谨的就像是墙上的挂钟，分秒不差的抽走他的题本给他考试，然后根据分毫不差的量尺给他订定处罚，偶尔给他一点儿奖励。
更少的时候，明台表现优良得达到了严师的标准，他就会从王天风手中得到牛奶糖。是纸盒装的那种，小小的、恰好停在掌心上，黄色的纸盒像是一只可爱的金丝雀。
这时候王天风会在他身边坐下，摸摸咀嚼着过甜糖果的男孩那颗毛躁的脑袋，偶尔捏捏对方因为不满被当成孩子看待而鼓起的腮帮子，称赞他好孩子。
明台的成绩有了很大的进步，他本来就聪明，十足十的认真努力后首度挤进校排前十。王天风告诫他不能自满，眼底到眼角却氲满笑意，明台知道这种时候最好攻破这牢不可破的城墙。
「老师老师，给我奖励吧？」看着又要伸手摸糖的王天风，明台跳了起来，「不不不，我要特别的！」
「你要什么？」王天风顿住手，无奈一笑。
年轻人傻呼呼的脸棱角分明，微笑时露出小小的虎牙可爱得很，让他真想不管什么要求都全部都答应下来。
「我想去老师家玩！」明台兴奋的眨了眨发亮的眼睛。
「我家有什么好玩的？」王天风诧异，倒不是有什么想要隐瞒的东西，只是小少爷最近未免也对自己太感兴趣了吧？
「就是很想去看看。」
「…好吧。」
王天风趁着假日打扫了许久没有客人到访的家里。他还去了一趟超市，站在冷冻柜前盘算着做几道年轻人喜欢的菜。
当他站进厨房，打开瓦斯炉时，他才想起来，自己其实不很了解明台，他只知道对方关于食物的部分喜好与顽劣的性格，关于其他一无所知。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生出这种诡异的想法──想要深入了解自己的家教学生，却无关教学。这实在有违专业伦理，大概是那天睡在明台床上时那个半梦半醒间的的吻所导致。
其实到现在他还不清楚那个吻是真实或是幻梦。确切的说，他不敢问。一旦问出口好像就必须面对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这是他的直觉，而退缩不前的原因则源自于他的胆怯。
明台是他的救命浮木。好像只要他越顽劣，自己就越需要花心思导正他如此一来也就构成了活下去的理由。
他真的太害怕失去明台了。以至于他会听信学生「我需要时间思考这道题」的狡辩，让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哄着到床上小歇。
不过是明台看出他熬了整晚，不忍心让他撑着眼皮授课。
于是他在学生的大床上翻了身，缩在充满少年味道的棉被里，只探出头和半握拳的手，半睡半醒间感觉有什么柔软的触感贴上了嘴唇。
张开重得不行的眼皮，摀着嘴的少年红着脸坐在床畔，像一颗半熟的苹果，是比平日更为可爱的模样。
他想伸出手一探究竟，但是他太困了，又这么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到王天风醒的时候，授课时间已经几乎结束了。
「嘿嘿。」床边的明台低声笑着，方才羞赧的表情已经散了，现在的他与恶作剧成功时的模样别无二致。
「别高兴得太早。」王天风撑起身子，甩甩睡迷糊的脑袋，「晚点跟你的家长说，改天给你补课。」
「好的呀。」明台碰碰他暖暖的手指，露出了甜甜的笑容，「对了，你要不要留下来吃晚饭？」
「老师在生气吗？」书桌前的面台战战兢兢。
「没有。」王天风否定得很快，「我们接下来做这道题。」
「对不起，因为我赶着去老师家，所以出车祸──」
「臭小子。」王天风狠狠地捏起少年的脸颊，「下次再这么不小心，我就不管你了。」
「对不起…」他让王天风捏出了眼泪，但是仍然没有闪开，「我是真的真的，很想吃老师做的菜……」
「谁说我为你做菜了？」
「老师真的做菜了吗？我好高兴！」
「臭小子，信不信我宰了你！」
「好的呀。」明台的手贴上王天风教训自己的手，轻轻的握了一下，「乐意之致。」
「遇到老师之前，我真的天不怕地不怕。」明台低低的笑起来，「可是现在我不这么想了，我反而觉得，只有老师能杀了我。」
「胡说八道些什么呢？」王天风不留情的弹了下对方的额头。
「真的呀。」明台揉揉泛红的皮肤，眼神真挚，「不管是什么糟糕的体验，如果是老师给我的，也不是不能接受了。」
「梦话留着跟你大哥说去。」王天风撇开头，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焦躁。
「我是认真的，老师──」明台拖起长音，推了推王天风支在桌上的手。
「干什么？」王天风不顾形象的翻了个白眼。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这次考了全校前五名，老师能答应我一个要求吗？」
「第一名就答应你。」
「成交！」
「好了，说出你的愿望吧。」王天风冷哼一声。他不相信这个混小子可以提出什么他做不到的愿望。
「如果在很久很久以后，老师觉得人生很痛苦、怎么也过不下去了……」明台直视王天风那对美丽的眼睛，「那就来找我，由我带老师私奔吧？」
「我会担负起所有责任，不会让任何人伤害老师，也会把所有快乐都送给你。」
「你为什么──」
为什么要出现在我面前？
为什么要拯救我？
为什么要爱我？
原来如鲠在喉就是这样的感受。王天风面对眼前的少年，只能抿起嘴唇，深怕泄漏了只字词组。
骄傲的少年等待了一会，才缓缓站起身，他弯下腰，让蜻蜓点水的吻落在男人的唇畔。
「能答应我吗？」
「嗯……」
王天风，你天杀的疯魔了。他在心中将自己骂了千遍万遍。
但是当时的他只是沉默地接受了少年的拥抱，再次体会到了造化弄人。上天夺走他的亲人时王天风一点办法也没有，现在派了天使来救赎他，他依旧一点也没有还手的余地。
明台醒时头很痛。不只是为了今天是他与程锦云挑选婚宴场地的日子，更是为了那个不合时宜的梦。
拥抱的体温残留不过是床笫之思所造成的梦幻泡影，他在床上坐了很久，也可能只是一会，才走进盥洗室打理自己。
「如果老师觉得过不下去了，就和我私奔吧？」
穿衣镜前的冷血男人瞇起眼，掐死了昨日的男孩。
他瞇起眼打良全身镜里头的自己，头发与服装一如既往的完美，只要要戴上面具，就能以完美的装扮参加人生这场化妆舞会。
今天又是新的一天。
TBC